文/徐惠明

五月里，柔弱纖細的小薊，東一簇西一簇地伸展著嫻姝的身莖，綻開著一朵朵紫紅色艷麗的小花，舒露著嫵媚的笑靨，自尊而頑強地佇立于原野的坡坡坎坎，田埂溝壑間。

小薊啊，有些太不起眼了，它生長在萬物爭春，群芳斗硏的春天里，實在難以引起賞春踏青的人們的注意。

我記得，小的時候，七十年代中期的初春里，我每每放學回家，丟下書包，就急匆匆地挎起竹籃，拿上小鐵鏟，同小伙伴們一起，到村莊外的原野里，去采薅野菜。那時候，家中人口多，可供食用的口糧尤其缺乏，為了不餓肚子，各色的能食用充饑的野蔬，便端上了我們貧窮家庭的餐桌，著實地解決了我們一大家子糧食不足的大問題。那些野蔬有：薺菜、野菊、野莧、野蒿、苦苦菜……我記憶中最多最深的還是苦苦菜?？嗫嗖耸俏覀兗亦l的叫法，它的學名為“小薊”。

小薊鮮嫩豐碩的葉片，是春天里野蔬中最都獨特的一味，它鮮美，卻有些苦澀；扯斷它的葉片或掰斷它的莖枝，就如同扯斷它的根，會有一種白色的漿汁溢出，那可是小薊鮮活的血液。

萬物復蘇的春天里，小薊旺盛地生長在蔥蘢的原野上，芬芳吐艷著青春的濃郁氣息。當梨鏵耕耘著土地時，壟壟的泥土層層翻轉，似激情澎湃的浪花，親吻撫慰大地；生長著的小薊，此刻無疑是天降災難——它們被翻耕土地的犁鏵，齊齊地連根切斷。那些靠種子繁植的植物，只有期待又一輪的種子的播撒。生命頑強的小薊卻不同，當犁鏵霎時間切斷它的根部時，它能迅速凝聚全身旺盛的血液，強忍著切膚的劇痛，讓切斷的創面，很快地凝結成痂；它的每一處斷創面，都能迅急地萌發新的嫩芽，生長出新的豐茂的枝葉；它可以在一端生根，另一端挺立，以蓬勃的再生力量，樂觀豁達的姿態，重新直立于松軟肥沃的土壤上。

小薊是綠色的旗手，帶引著暖融融的太陽，溫暖普照溢滿春情的大地。小薊堅強地生長在貧瘠荒涼的坡坡坎坎里，溫情地生長在陰綿綿的深淺溝澗內，勇敢地生長在人們紛至踏來的田埂路徑旁，傲然地生長在豐饒寬闊的田壟上……我知道，小薊成長的過程，是那么地艱辛，艱辛得處處充滿著苦澀；它那嫩綠纖細的莖枝里，白色的漿汁是苦澀的，蔥盈曼碩的葉片是苦澀的，真可謂“苦苦菜”是也。